借口
*花吐症
*前文《封缄》
*这篇富贵儿视角
0
爱你这件事，我不想再找借口了。
——黄明昊
1
黄明昊最近觉得很不对劲。
他觉得他的哥哥好像在躲着他。
换作平常，他在朱正廷玩游戏的时候扑过去吓他，朱正廷一定会跳起来大喊“黄明昊！你是不是想死啊！”然后气鼓鼓地追过来打他。
可是今天，他窜过去在朱正廷耳边叫了一声，飞快跑掉，却发现被自己戏弄的人并没有追上来。他回过头，只看到朱正廷呆住的目光，以及手机里传来的一声“Game over”。朱正廷对上自己的目光，却立马移开眼神，慌乱地离开了宿舍。
太奇怪了。黄明昊想。
自家哥哥的脾气，黄明昊是清楚的。而他这样费尽心思地躲他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。
精明的温州人思前想后，决定牺牲自己的练习时间问清楚。
黄明昊心知哥哥躲他的方法简单粗暴，于是他挑好一天，在宿舍里等待朱正廷的到来。
开门声如约在身后响起，黄明昊勾起嘴角。
嘿，小白兔上钩了。
2
朱正廷打开门的瞬间整个人都懵了。
他完全没有想到黄明昊会待在宿舍里。
为了尽量避开黄明昊，朱正廷特地把自己与他的练习时间错开。按理来说，他此刻应该在训练室练习才对。
然而他就是这样出现在了眼前。
黄明昊像是刚洗完澡，身上穿着浴袍，头发稍向下滴着水。他听到开门声，转过身来，眼中还有没消散的雾气，看向他的目光却格外深沉。
朱正廷突然没由来的慌乱，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。
黄明昊就是有能让他溃不成军的能力。
朱正廷极力想掩盖的慌乱被黄明昊一点不落地看进眼里，他挑挑眉，像是在等对面人先开口。
但当朱正廷真的张开嘴，黄明昊又忽然十分害怕。他怕朱正廷说出诸如“我不要你了”或“黄明昊我讨厌你”这样的话。
黄明昊是温州人，他很精明，可他也只是个孩子。他可以持宠而娇，却也会害怕抛弃。
黄明昊佯装淡定地看向对面人的眼底，像是想将他看穿一样。
哥哥，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，对吗？
而朱正廷的答案的确出乎黄明昊的预料。
他说，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黄明昊，我喜欢你。”
3
话说出口的那一刻，朱正廷觉得自己疯了，他恨不得回到上一秒，给冲动的自己一巴掌。
但他又突然感到释然。他开始庆幸自己上一秒的失常，让他把这句压抑已久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。
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？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。
凭什么就一定是坏结局？万一他也喜欢自己呢，万一这段感情不是自己的独角戏呢，万一……
然后他猝不及防对上黄明昊的眼神。
朱正廷突然觉得世界在崩塌。
他在黄明昊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震惊，除此之外，再无其他。没有爱意，没有欣喜，什么都没有。
朱正廷感觉到了蚀骨的痛意。他想到了曾经无数个时刻躺在自己手心里的白色栀子花，那样纯洁，就像黄明昊一样，衬得朱正廷如此荒唐又肮脏。
其实本来就该是这样的，不是吗？
是他抱着不该有的期待，把哥哥与弟弟之间单纯的情感涂上世俗的颜色。
朱正廷觉得自己忍不住了。汹涌的泪水也是，白色的花瓣也是。
朱正廷告诉自己，你不能再将这些也坦诚给黄明昊了。
你该离开了。
朱正廷转身冲出了宿舍。
黄明昊还没有反应过来。他呆立在原地，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他尽力去想朱正廷说的话。
刚刚正廷说什么？说……他喜欢我？
喜欢？那种喜欢？
等黄明昊终于意识到朱正廷说了些什么，他追出宿舍。
可走廊哪里还有朱正廷的身影。
4
那晚，黄明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。
他满脑子都是朱正廷跑出去之前看着他的样子。那目光里蕴含的太多情感，无一不将黄明昊淹没，无法抽离。
有难过，有不舍，有爱。
也是那样暗藏又汹涌的爱意，只匆匆一瞥，便窒得黄明昊做不出反应来。
半梦半醒中，黄明昊忆起很多事情。
比如，在异国他乡是朱正廷陪他回家，炎炎夏日是朱正廷陪他戏水，每次难过总是朱正廷第一个安慰他。
而黄明昊只是将如此明显的爱意划为近乎亲情的友情，而后继续粘在对方身边，接受着哥哥的关怀与宠爱。
断断续续之间，他梦到了现在的朱正廷。
朱正廷对他说：“你该知道的，黄明昊。就算别人都不知道，你也不能不知道。”
黄明昊就此惊醒，再无法睡去。
5
黄明昊很久没有见到朱正廷了。
自从那天不欢而散，他的哥哥就消失在他的生活中，没有征兆的，音讯全无。
后来的无数个夜晚，黄明昊都会梦到朱正廷。
梦里的朱正廷一句话也不说，只是用含泪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，像是无声的谴责。每次黄明昊都想抱一抱他，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眼前的人。
梦的最后，朱正廷总是认命地闭上眼睛，全然不顾弟弟的挽留，转身离开。
就像那时，不顾哥哥爱意的弟弟一样。
不知第几次醒来，黄明昊感受到脸上还未干的泪，他终于承认——他喜欢朱正廷。
不是依赖，是爱。
他会不忍看到他眼底的泪水，会想要窥视他的内心，这一切都是因为爱。
他真的很爱很爱朱正廷。
年少人对于感情总是迟钝，况且他一直被灌输着不能恋爱的思想，对于爱情的萌芽总是先想着扼杀。
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意识到，或者说不愿意识到，他对朱正廷的感情是爱。
他终于明白，他寻遍借口去逃避的感情，对他，对朱正廷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。
他很后悔。但他无能为力。
月光照在黄明昊的脸上，泪水折射出微弱的光芒。
少年轻轻呢喃着。
他说，朱正廷，你知不知道，我很想你。
6
“你还要我怎样——要怎样——你突然来的短信就够我悲伤——”
突兀的铃声在仅有一人的宿舍中回荡。
黄明昊看也不看便接起了电话，嘴边不耐烦的“喂”字就要脱口而出，那边却传来范丞丞焦急的声音：“黄明昊！你快来医院，朱正廷他——”
朱正廷？黄明昊愣住了。
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。
这段时间里，他已经习惯了去躲避关于朱正廷的一切，当有人提起朱正廷的时候，他也总是假笑着离开。
为什么要躲呢？
他也在问自己，他到底是在躲朱正廷，还是在躲那个把哥哥弄丢的自己？
“黄明昊！你听见了没？”
丞丞的话语让黄明昊回过了神，他也终于反应过来范丞丞说了什么。
朱正廷出事了？
可还没等到他问，电话那头便传来他无比熟悉的声音：“范丞丞！”
电话猝不及防被挂断。
黄明昊愣在原地。
下一秒他飞奔了出去。
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，满脑子都是电话里范丞丞那焦急的声音。
“朱正廷他——”
他怎么了？
黄明昊咬紧牙关，加快脚下的速度向医院赶去。
此时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。
朱正廷，我不许你有事。
7
黄明昊赶到医院时，朱正廷躺在病床上。
几日不见，朱正廷的脸色好像苍白了不少，没有血色的面庞倒让他生出几分凄美来。
黄明昊就坐在一旁，看着床上人紧皱的眉头，侧耳听着他细碎的梦呓。
黄明昊忽然想起，在以前的许多个夜里，他也总是这样听着朱正廷睡梦中的呢喃。朱正廷碎碎说着，他便认真听着。
即使他从未听懂，也听得一字不落。
他不愿错过任何有关朱正廷的事物，哪怕是些无关紧要的，他也要去了解。
黄明昊突然明白，原来从那时开始，朱正廷于他就已经是特别的了。
8
朱正廷在阳光中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病房里。他转过头，看到了趴在他身上毛绒绒的那个脑袋。
朱正廷一眼就看出那是谁，可他不敢相信。
我们明明大吵了一架，黄明昊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我不是死了吗？
我是死了吧。
朱正廷的眼中慢慢溢满了泪水。他想起他们相伴扶持走过的那些年，又想到以后的路要黄明昊一个人走，他的心里就分外难受。
明明错在自己，这一起却要黄明昊来承担。
“黄明昊啊……”朱正廷颤抖着叫他。
你要照顾好自己。
他不由地伸出手，又颤抖着不敢抚上黄明昊的头。鬼迷心窍般，他凑了过去。
黄明昊就在这时醒了过来。他抬起头，正对上悄然凑过来的朱正廷。那人举动中的意义不言而喻，于是黄明昊凑了过去——
他们在阳光中，交换了彼此的第二个吻。
*
我们那缄口不言的爱意，却在一朝一夕中渗进心里，在无数个眼神中生根发芽。
我们都在欺骗自己，又在一个个梦境里对彼此说着真话。
不过三个字。
我爱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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